本刊记者/王海蕴

近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陈文玲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第八十二期“经济每月谈”上指出，当前，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同时进入了新常态。2015-2016年，世界经济总的看是“三低、三失衡、三分化”。三低即低速增长、低利率、低通胀；三失衡即收支失衡、贫富失衡、宏观经济政策的协调机制失衡；三分化即经济发展速度发生了非常大的分化、货币政策发生了非常大的分化、全球的贸易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分化。

陈文玲认为，世界正处于新旧思维碰撞、新旧动力转换、新旧力量对比、新旧规则交替这样一个动荡期、转型期、变革期和调整期，危机中同样存在突破和转机，身处其中的中国是可以大有作为或者大有所为的。

 

五方面的弱化

 

结合2016年一季度经济形势的分析和预判，陈文玲指出，第一，国际贸易和投资放缓，世界经济增长的引擎、动力弱化。

多年以来，国际贸易的增长速度都快于全球GDP增长速度。过去30年，国际贸易的增长速度是全球GDP增长速度的2倍。1997年到2006年，国际贸易增速是6.8%，也大大快于4%的GDP增速。但到2015年全球的国际贸易已下降到3.9%。2016年，IMF预计是3.1%，世界银行则预计是2.5%。

WTO组织最近的报告提出，国际贸易连续五年放缓，国际贸易拉动经济的增长动力在减弱和弱化，全球的投资也在下降，尤其是投向新兴经济体的资本已达到198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2015年流出了6000亿美元，今年一季度流出的速度继续加快。

这样的状况下，陈文玲提出要特别注意新贸易保护主义的出现。“我觉得现在在世界贸易动力减缓的同时，在世界经济形势低迷、经济增长动力缺乏的情况下，非理性的世界贸易保护主义可能会对全球的经济带来拖累。”

第二，新兴经济体整体受挫，世界经济增长的引擎动力也在弱化。新兴经济体在2008年以后一直是拉动世界经济的主要动力，从2008年到现在，新兴经济体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高达80%。

以中国为例，2008年到2011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量的贡献是50%。即便在现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量的贡献仍然达到了30%左右。

但从2011年开始，除了印度，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长速度都在下行。IMF在其4月份的预测报告中指出，2016年的经济增速，新兴经济体是4.1，2017年是4.6，可以看出新兴经济体的增速普遍低于前20年的水平。其中，南非经济增速在下降，俄罗斯、巴西更是进入了深度的衰退。

这一现象值得重视。陈文玲指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占到世界人口的85%，经济总量占世界的60%，2008年这个板块整体崛起，拉动了世界经济增长。但现在却深陷困境，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受世界经济的拖累，是受外部环境的影响。”

第三，全球通缩的程度在加深，全球资本流通的动能在弱化。在陈文玲看来，这个问题是比较突出的。“全球的通缩程度，按道理说在注入流动性、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的条件下一般会出现通胀，但是现在世界经济的走势和常规的应该出现的局面恰恰相反，是进入了深度的通缩。”

为什么没有通胀反倒通缩了呢？陈文玲认为主要有几方面原因：一是货币的流通速度减慢，流通中货币的乘数降低。所谓货币乘数，就是货币在流通中的次数产生的货币乘数，美国以前的货币乘数很高。2001在考察美国信用体系的时候达到上百次，现在美国货币的乘数是1.5，也就是说1美元一年的流通速度才是1.5次，这是很低的。中国整个总资本的流通一年才0.5次。全球资本流通的效率在减慢，意味着什么呢？资本的利用率低，资本的投入产出率低。

二是超额准备金滞留在银行的这部分非常大。比如说美国的资产负债表上，美国滞留的超额准备金是2.3万亿美元，占总负债的52%，也就是说52%是作为超额准备金趴在账上的。也就是说，看起来虽然释放了很多货币量，但由于不流通，货币并没有产生它的效能。

三是负利率时代没有结束，又开始零利率时代。瑞士、丹麦、瑞典等六个国家现在已经实行负利率，美联储也发出美国不排除使用负利率的最新信号。日本野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提出一个观点：负利率代表决策者理智的破产。负利率可能会对世界经济产生更大的影响，因为实行负利率会破坏金融秩序，会影响人们对市场的预期，会导致或者引发新的金融风险，扭曲金融市场的信号，还会加重通缩的趋势。

从当前国际贸易情况以及新兴经济体整体的下行来看，从货币注水、流动性泛滥、竞争性贬值到负利率时代，世界经济形势非常严峻。摩根大通最近的统计报告显示，全球负收益的政府债券规模现在已经达到5.5万亿美元，全球至少有13个国家两年期的国债收益率是负的，至少有10个国家五年期的国债收益率是负的。

第四是大宗商品价格继续下行，对以原材料、资源能源生产为主的国家调整结构的动力弱化，或者拉动这些国家经济的动力弱化。

第五是发达经济体复苏似有若无，拉动世界经济的动力也在弱化。

尽管有观点认为，美国经济已经复苏，但从实际情况看，美国2015年四季度经济增速下降到1.4%，今年一季度又降低到1%，就业率还在5%左右。房地产市场虽然在复苏，但是高债务、就业风险等关键性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整个经济CPI、PPI还处在通缩的状态。民意测验也显示，72%的美国人认为美国进入衰退期。

欧盟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今年一季度欧盟GDP增速仅有0.3%，欧洲五国债务高筑，也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特别是现在又出现了希腊脱欧和英国脱欧的问题，给欧盟又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

日本去年四季度增速0.3%，全年也是0.3%，今年2月份仍然徘徊在0.2%、0.1%，经济增长显然也非常乏力。

 

变化中的亮点

 

陈文玲认为，尽管世界经济形势的变化非常微妙，经济增长也进入了低速增长的新常态，但同样存在突破、转机和亮点。

第一个亮点，世界经济的新秩序、新格局、新动力正在出现。当前，全球经济已进入4.0时代。从硬件看，贸易投资、货币、信息、技术等要素正在重新组合，向着最有效率的地方进行产业转移和要素重组。从软件上看，实现宏观经济政策的协调，建立全球治理新体系，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基本上成为全球的共识。

陈文玲说：“4.0时代的典型特点，就是全球经济治理的新体系，全球宏观经济政策协调的新机制，全球国际经济的新秩序要重新塑造和确立。正如中国正从改革中寻找动力一样，世界也要从调整变革或重塑中寻找动力。”

第二个亮点，全球都在实施创新驱动的战略，为世界经济带来新的动力。比如日本的机器人，美国的3D打印、航天航海、生物医药等先进技术，中国的互联网革命引发的业态变革等都走在世界前列，这一系列新技术带来的革命会使世界经济寻找到新的突破方向。

所以说，世界和中国的希望都在于创新。陈文玲认为，政府应该把创新发展的理念变成制定政策的指导思想和制定政策，使政策成为推动创新的巨大力量，而不是一种阻力或者是束缚。

第三个亮点，世界经济又出现了一些闪耀的新兴经济体。金砖五国中，印度、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活力仍在，而且仍然是世界经济主要动力，虽然俄罗斯、巴西、南非都遇到了暂时的阶段性的困难和问题，但值得欣喜的是亚洲地区又出现了一批充满活力的新经济体，像孟加拉国过去20年GDP年均增长6%，未来十年预测经济增长7%；埃塞俄比亚过去十年经济增速10%，预测到2020年以前经济增速会达到11%。缅甸自从启动改革以来，经济增速达到8.5%，预计2020年以前年均增速会达到8%。而且这些新经济体都是人口众多的国家，使世界经济看到了新的希望。

第四个亮点，中国仍然是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中国现在GDP占到全球的14%，国际贸易占到全球的13.2%，中国制造业占到全球的25%，所以中国每年的增量仍然会在8000亿左右，相当于印度尼西亚、土耳其等国家的总量。中国现在实施“一带一路”战略，和更多的国家共同建设命运共同体、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其它国家受益，中国同时也会得到新的投资机会、发展机会。

同时，中国构建自由贸易区网络体系，实行更为开放的对外政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中国的对外投资首次超过了吸引外商直接投资，仅在美国的投资就接近200亿美元，今年估计这一数字会达到300亿美元。陈文玲表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标志性的变化，过去我们是‘引进来’，现在是‘走出去’。”

更重要的是，中国的产业结构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目前为止，中国的第三产业已经达到了50.5%。同时，在投资、消费、进出口三驾马车里，我们的消费占到了69.4%，也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第一动力。

陈文玲强调，从这些方面来看，中国经济充满了希望。美国最大评级公司穆迪调高了对中国的评级，IMF也调高了对中国的预期，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中还是可以发挥重大的作用、引领的作用。